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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短裙露假肢女孩:我不希望成為“勵志偶像”(圖)

2017年05月22日 07:41 | 來源:新京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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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安慰她,只跑到她身邊去,黏著她,腳跟腳?!?/p>

一天夜里,母親看著她趴在床邊,對自己說,“要用所有時間,陪孩子走完,扶她長大。”

兩年時間內,母親教她讀拼音,學漢字,每天七點半之前背乘法口訣,背不出來就挨打,還未念小學,謝仁慈已經可以把一年級的課文從第一課背到最后一課。

殘障兒童很難就讀普通學校,母親四處求人,拄著拐杖,一天問一個學校,“可不可以讓我女兒去讀書”。謝家老宅旁邊有一座橋,謝仁慈每天傍晚都在橋邊等母親回家,看著母親一次又一次地低著頭回來。

“學校都不要你,不然咱們就別讀了吧?”

“媽媽我想讀書,你讓我讀書吧,我……我一定會考上哈佛的”,一聽到不能讀書,謝仁慈眼淚就掉下來。母親也哭了,“好,媽媽再去問問”。

后來,一位小學校長答應收下謝仁慈,母親專門把家安在了學校附近。一到放學時間,母親就在路上等她,并規(guī)定謝仁慈:到時間你就要回到家,沒回來,我就打你。

打得厲害了,奶奶罵她是“后媽”,母親從不辯駁,“現(xiàn)在我能打,我就打,我怕她會步她爸的后塵”,每次女兒挨打,母親都會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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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19日,謝仁慈在圖書館挑選自己需要的書籍。

假肢與自尊

車禍后的謝仁慈,感覺到了自己的“不一樣”,用厚重的殼把自己包裹起來。

二年級時,她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追趕游戲,跑太快了,假肢飛出來,所有的小朋友開始哇哇大哭,一哄而散,她自己爬過去把假肢撿起來,一瘸一拐地挪回家。

她變得越來越堅強。附近有男孩罵她“瘸子”、“鐵拐李”,她直接和人在菜地打了一架,“困獸之斗”,盡管對方咬住了自己的手,她還是把別人打出了鼻血。

從此,附近的男孩子叫她“仁慈姐姐”,謝仁慈成為貴州“三道河一霸”。

很長時間以來,她的人生信條都是:生活已經挺難的了,還記著別人對我不好,還活不活?那些所謂“被傷害的故事”,她幾乎全忘了。

印象最深的是高二那年,她是班長,班上同學都在準備“校園舞會”,她在圖書館看書,“沒有人問我跳不跳,他們都覺得我不能跳?!?/p>

那天,她坐在圖書館,耳邊都是校園舞會的歌聲,哭了。

十幾年時光里,她從沒穿過短褲,把假肢包裹在暗處,“藏得越深越好”。那時候,她在意別人的眼光,處處小心翼翼,生怕假肢脫落,自尊跟著一起被摔碎。

她見到身邊人,會把“我好喜歡你”掛在嘴邊,有朋友評價她,為了自我保護,善于察言觀色,“見著誰都會搖尾巴”。

情緒反復掙扎時,她瘋狂讀書,看周國平、余秋雨,也看康德、盧梭、薩特。

離高考只有一年時間,謝仁慈的模擬考試成績只有400多分,她感覺到了緊迫,“所有人都說我會變成和我爸一樣的混混,我想證明給他們看,我沒有?!?/p>

“生如蟻,卻美如神”

高三那年,謝仁慈每天早上七點到學校學英語,中午在桌子上趴著休息一會兒就起來看書,晚上十一點學校熄燈了才回家。

那時,她數(shù)學極差,每考完數(shù)學都要打電話給母親大哭一場,母親總說:“沒關系,媽媽相信你。”

高考那年,她考了627分,一年提高了200多分,如愿來到西南政法大學學習法學。所有人都覺得謝仁慈是“高考黑馬”,母親心里清楚,“都是苦出來的”。

考完試的夏天,她一個人,從貴州出發(fā),經過云南,進入西藏,一路上,住青旅,搭順風車,見了很多人,漸漸打開自己。在西南政法大學的貼吧里,這個壓抑多年的女孩嘗試曬出了自己的照片,寫下一路上所見所感。

一次暴雨,謝仁慈和偶遇的旅友們一路上請求別人收留避雨,都被拒絕。

最后,一位守寺廟的老人收留了他們。這位老人沒有鼻子,本該有鼻子的部位只剩下一個個猙獰的坑,他也沒有嘴唇,說話時只有喉嚨嗡嗡作響,并不清晰。

當時謝仁慈全身濕透,背包在滴水,老人拿出自己的衣服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讓她穿上,她想起生命可貴,“生如蟻,卻美如神。”

進入大學后,謝仁慈自稱“想得開大仙”。她開始結交朋友,又去了一次新疆和西藏,也認識了男朋友高琪蕰,對方也是殘障人士,在麻省理工讀本科。

高琪蕰失去右手后,曾在英國花高價做了仿生假肢,每次戴完假肢后會戴上手套,后來,他不想再忍受那些悄悄地“打量”,不再掩飾和遮擋,成為了右手上有一只金屬鉤子的“海盜船長”。

那段時間,謝仁慈逐漸變得自信和自知,她在日記中寫下:長時間的自我覺醒與認同就像長跑一樣,總氣喘吁吁,總想放棄,還看不到終點。但我相信,當我們調整呼吸、心率,這就會變成一個美妙的、自得其樂的挑戰(zhàn)。

編輯:周佳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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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鍵詞:穿短裙 露假肢 勵志偶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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