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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年間上海譚敬書畫造假團(tuán)伙

2014年08月13日 11:38 | 作者:孫煒 | 來源:人民政協(xié)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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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瓚《虞山林壑圖》,美國紐約大都會美術(shù)館藏。

倪瓚《虞山林壑圖》,美國紐約大都會美術(shù)館藏。

 

  譚敬的造假及其團(tuán)伙成員

 

  收藏家歷來有幾種類型,一類是真心熱愛藝術(shù)的,視珍藏如性命,如清代的高士奇(1645—1704),即使是皇帝索要的藏品,他也敢于用贗品去頂賬,而更自私的是明末的吳洪裕,人之將死,還要命后人將其收藏的《富春山居圖》焚毀殉葬;二類也是真心的熱愛,但人不為物累,一旦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,也會慨然出售自己的珍藏,張珩就是如此;三類是居奇射利,目的就是為了獲利,換了今天的話說,收藏的目的就是為了投資趨利。

 

  譚敬大致屬于第三類收藏家。他的眼力向來不受行家稱道,而且,他搞收藏,利字當(dāng)頭。例舉之:

 

1. 著名收藏家張叔未(1768—1848)舊藏了一件有“建文”款的明代筆架,稀世珍品,后來被譚敬弄到了手。以收藏明清瓷聞名的仇炎之欲得之,譚敬以奇貨可居就是不讓,其實(shí)是個價錢的問題。后來仇炎之拿出了獨(dú)缺“建文”款的明代各個年款的瓷器,終于做成了這樁交易。

 

2. 他搞收藏,常常是乘人之危,拼命殺價,不講人情世故。“一次譚敬點(diǎn)名向龐萊臣(號虛齋)商購趙孟頫一門所畫的《三竹》卷,其時龐虛齋急于套現(xiàn),竟被他狠狠殺價。虛齋高譚一輩,且年長五十余歲,平時為譚敬所欽仰,此時譚敬恃才(財)傲物,置道義于不顧。”(《海上收藏世家》,鄭重著,上海書店出版社,2003年第一版。)

 

  譚敬本身就是一位精明的商人,在他的眼里,藝術(shù)品與其他商品并沒有不同之處。而且,是商人就應(yīng)該追求利益的最大化,而造假更是一本萬利的活,是收藏界里最血腥的暴利,所以,譚敬為趨利而突破道德底線、走上造假的道路是源于他對金錢的貪婪,當(dāng)是不會有誤的觀點(diǎn)。

 

  造假是一門專業(yè)性極強(qiáng)的技術(shù),有欲望還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,關(guān)鍵還要有造假的能力。當(dāng)年譚敬拜在潘飛聲門下學(xué)詩文時,他有個大師兄,叫湯安,為他提供了這種造假能力。

 

  湯安(?—1965),字臨澤,浙江嘉興人,年長譚敬二十余歲(注2)。他本是藥店學(xué)徒出身,擅長金石書畫,以造假歷代名家篆刻、書畫而聲名狼藉。

 

  與湯安相熟的上海篆刻家陳巨來(1904-1984),在其《按持人物瑣記》中對湯安的造假頗多揭露,指出湯安造假古董有三類,其一是印章,造假的有類似沈周、文徵明、唐伯虎、仇英等明代吳門四大家,還有文水道人(文嘉)、金俊明、方孝孺等一大批歷代名人的印章,這些假章的材質(zhì)有犀角、象牙等,其造假的蟲蛀、裂痕尤為逼真;第二類是紫砂壺,曾經(jīng)借得吳湖帆藏明代陳鳴遠(yuǎn)紫砂壺,仿造后令吳湖帆也分不清真?zhèn)?;第三類就是書畫造假,陳巨來還親自參觀過湯安的造假作坊:

 

  渠(湯安)嘗招余至其家中自述其事,家在當(dāng)時之拉都路興順里,兩宅一樓一底,一宅為其居家,一宅乃做假字畫之工場也。渠一時高興,偕至工場間一看,為一裱畫間,只一工友。天井墻壁上什么文天祥條幅、史可法對聯(lián)、祝枝山等等等等,幾十紙均雨打日曬,無一完整者矣。余呆了,問之曰:破得如此,有何用處呀?湯笑云:要他破損不堪后,再取下修修補(bǔ)補(bǔ),方能像真的了,可以騙人上當(dāng)嘛。又告余云:渠曾在嘉興張叔未后人處以二元買得清儀閣殘拓片一包,包的紙頭為一二尺之舊皮紙,尚是張翁親手所包者,于粘口處親自寫“嘉慶某年某月叔未封”九個字。寫包處,適在左下角,吾遂拆開將“封”字撕去,寫闊筆墨荷一幅,撕去角上,鈐一點(diǎn)點(diǎn)假廷濟(jì)印于上,賣給了姚虞琴,得價二百元也。姚君得后大喜,求吳缶老(吳昌碩)題字。缶老竟只認(rèn)叔未親筆,以為作畫絕品超品也,遂為長題詩句于上。

 

  湯安的年齡大,造假的資格老,做鬼的名氣亦大,又是譚敬的大師兄,所以由他出面組織策劃譚敬的造假團(tuán)伙是最合適不過的了。

 

  湯安為譚敬造的第一幅假畫,是譚敬收藏的趙孟頫的《雙松平遠(yuǎn)圖》,時在1947年端午節(jié)前夕。

 

  鄭重先生對譚敬造假有深入研究,他撰寫的《沉睡了六十年假畫背后的故事》中寫道:“湯安找了許徵白(昭)、鄭竹友、胡經(jīng)、王超群等一班人馬分工合作,許仿畫、鄭摹款字、胡做印章、湯全色做舊,以后又有金仲魚仿畫,最后由王裝裱成軸。仿制古畫談何容易,要把流傳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書畫所經(jīng)歷的滄桑,在很短的時間里做出來,沒有幾下子是無法達(dá)到的。他們先把畫畫好,裱在板子上,用水沖得似有似無。完了以后,又像舊畫流傳過程那樣,反復(fù)揭裱,并要像修舊畫那樣進(jìn)行接筆補(bǔ)殘,最后進(jìn)行全色,使之古貌盎然。”

 

  “造假工場設(shè)在岳陽路175弄2號,那是譚敬的一座舊式花園洋房,平時進(jìn)出走的是開在永嘉路的后門。譚敬對此極為保密,只帶徐安(懋齋)來參觀,連張珩也不讓看。徐安的妹妹徐懋倩是張珩的嬸嬸,收藏錢幣大王張叔馴的妻子。徐安收藏古錢、字畫,和張珩也是好朋友。徐安家藏各種古印譜,也經(jīng)常提供一些舊印泥、上等毛筆及舊的紙絹給湯安用。復(fù)制的舊紙及綿絹等材料,也有從北京故宮買來的舊物。”

 

  由此我們可見,在譚敬的造假團(tuán)伙內(nèi),分工明確,各施所長。

 

  仿畫的,是許徵白。“制造歷代古畫,人莫能辨,允稱個中高手。”

 

  許徵白(1887—1948年后),名昭,字徵白,以字行,又字清簌,室名箕潁草堂,江蘇江都(揚(yáng)州)人,工山水及人物雜畫。任上海美專教授多年,并參與發(fā)起組織“蜜蜂畫會”,旨在“提倡發(fā)展研究中國美術(shù)”。抗戰(zhàn)時期曾在上海參加畫展。

 

  摹款的,是鄭竹友,長期與許徵白合作仿古畫,混跡收藏江湖。

 

  鄭竹友,揚(yáng)州人,系揚(yáng)州名書畫家鄭箕(1809—1879)的后人,當(dāng)時混跡上海的書畫家、仿制古畫的高手。

 

  據(jù)《按持人物瑣記》記載,鄭曾說,創(chuàng)作不是自己擅長的,但只要有“真本(原作)”,就可以臨摹,一絲不走樣。與鄭竹友合作者,還有上海的裝裱匠劉定之(字春泉,江蘇句容人),凡是有需要修補(bǔ)的地方,都找鄭竹友幫忙。

 

  鄭后為上海市文史館館員,1962年被調(diào)至北京故宮博物院,在北京故宮專做修補(bǔ)古畫的工作。

 

  做印章的,是胡經(jīng)。“胡經(jīng)描摹印章之準(zhǔn)確,不但與攝影無異,而且有虛有實(shí),精神畢現(xiàn),鋅板的做手也好,足與日本鋅板斗勝。先后做了大小印章數(shù)百方,上至宋元名人下及歷代公私藏印。而且書畫印章與紙絹舊氣多能逼真。”(《海上收藏世家》,鄭重著,上海書店出版社,2003年第一版。)然后由湯安全幅著色做舊,最后是王超群裝裱。

 

  后來,因?yàn)樽T敬拖欠工資,許徵白一怒之下撂挑子走人,而接替他的人就是金仲魚。

 

  金仲魚也是揚(yáng)州人,生于繪畫世家。其父金純,字儉吾(一作建吾),是民國時期揚(yáng)州名噪一時的畫家,晚年定居上海,設(shè)案售畫。

 

  1960年,故宮修復(fù)廠成立摹畫室,專門復(fù)制故宮書畫藏品,以代替原件供展覽和收藏。金仲魚和鄭竹友一起來到北京故宮工作。

 

編輯:付裕、邢賀揚(yá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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