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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醉:難忘故園

2016年03月21日 10:32 | 作者:陳醉 | 來源:人民政協(xié)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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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國地圖上,從廣州沿著海岸線向西200公里有一個點——陽江,這就是我的出生地。這個從前的小縣城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地級市了。陽江歷史上曾以漆器、豆豉和小刀著名,后來又加上了海陵島的度假沙灘、一年一度的風箏節(jié)、刀剪節(jié)以及綠色宜居城市等閃亮的時代元素,尤其南海一號的發(fā)現(xiàn)及其博物館的落成,更使她的名聲罩上學術(shù)光環(huán)而享譽世界。


陳醉作品

陳醉作品


陳醉

陳醉


我熱愛我的故鄉(xiāng),雖然我在那里生活的時間很短。我父親是黃埔軍校畢業(yè)的軍人,母親中山大學畢業(yè),而且是學過化學、中文兩門專業(yè)的知識分子。我出生不久就離開了故鄉(xiāng),在廣州、南京等地度過了我的少年時代。記得母親還說過:“幸虧你爸爸不肯去日本,否則還得漂泊異國他鄉(xiāng)呢!”那是指當時國家有意向派父親去駐日使館當武官,父親曾經(jīng)參加抗日的戰(zhàn)役并負過傷,也許出于對侵略者的仇恨,他推諉了。


我們的家教很嚴,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是:“待人以恕、律己需嚴?!边@也算是家訓吧。父親雖戎馬倥傯,但喜歡詩書金石,忙中偷閑,也愛揮毫操刀。母親當教師,偶爾參加一些社會活動。她更喜歡的還是文科,家里有很多藏書,除中國的經(jīng)典外,還有許多早期翻譯過來的外國名著。不過,聽得最多的還是母親吟誦唐詩。那是一種特別的聲腔與節(jié)奏,如歌如泣,委婉動人。尤其喜愛“君問歸期未有期”一類的邊塞詩,也許是作為軍人妻子的一種精神慰藉。耳濡目染,父母導引,使我喜愛上了文學與藝術(shù),于是習字帖、背詩詞等成了我童年的“主課”。


不過,對我影響更深刻、更具體的還是母親。后來,因為父親的處境,我們的“家庭出身”不好,母親帶著孩子們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(xiāng),我們在艱辛的境況下生活。從另一個角度說,也正因為如此,我在故鄉(xiāng)度過了一個磨礪意志的中學時代,感受了更深刻的母愛。母親傳給了我們最寶貴的財富———除了文化知識之外,那就是一種豁達樂觀的精神。即便人生經(jīng)歷了大的跌宕,她對我們的教育依舊沒有放松。而且,她的方式不是耳提面命,而是在言傳身教中讓我們潛移默化。她講過從前考學的事,當時也有人作弊,甚至還有個別權(quán)貴子弟在桌上擺上手槍以示恫嚇。但這一套在中山大學行不通,監(jiān)考官照繳不誤。更有趣的還有她一位同學的故事:留學德國成了細菌學博士,大概太了解細菌了,平時連鈔票都不敢摸,得用鑷子夾。人很迂腐,一次做飯時爐中柴火快滅了,他吩咐太太“供氧!”其實是本來任何家庭婦女都懂得的用火筒吹一吹的事情,由于他冒出了一句純科學術(shù)語的指令,弄得本來就文化水平不高的太太一時墜入五里霧中。后來還為此將發(fā)妻給休了。總之,是時時提醒我要好好讀書吧。她常說的話是“放寬心胸”、“放長眼看”,要我們“遠走高飛”,不要戀家。更有趣的是,我們寫文章時也會故意起些筆名,母親則說,“壞詭先生多別號,”不要用那么多名字。


我們家里常常聚滿同學和親友,母親常常與大家在一起討論文學、藝術(shù),探討社會、人生。那個年代的中國婦女識字的都不多,在小縣城中有這樣的知識母親是稀奇的,所以同學們都從心底里把她視為自己的母親。還有一位堂舅一度也常來參加我們的聚會,他早年曾是中共地下黨。他給我們講哲學,我們第一次從他那里聽說了黑格爾、辯證法。如此自發(fā)地對哲學引起興趣,在中學生中恐怕是極其罕見的。這個家,對有志上進的青年無疑是個樂園。后來,我們這群同學絕大部分都如愿地考上了大學??忌洗髮W后我又離開了故鄉(xiāng),后來就很少回去了。直至改革開放,他們從報刊上認出改了名字的我,才欣喜地恢復了聯(lián)系———這真的應了母親對筆名的看法。此后,陽江市有什么大活動,常常也會把我請回去。


我在故園沒有片瓦,但我心中永遠留有那個難忘的家。


(作者系第九、十屆全國政協(xié)委員)


編輯:邢賀揚

關(guān)鍵詞:陳醉 難忘故園 陽江 故園 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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