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 頁 資訊 熱點聚焦 海峽觀察 臺海人物 臺商臺企 在大陸 兩岸交流

首頁>兩岸>臺海人物

甘做投身革命熔爐鍛造的一股洪流

2025年02月19日 10:56  |  來源:人民政協(xié)網(wǎng)-人民政協(xié)報 分享到: 

hl

年輕時的洪流

hl11

洪流參演話劇劇照

hl22

洪流(右)參演電影

在北京,有這樣一群普通人,他們與共和國同齡,籍貫都是臺灣省,他們的父輩或在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或在解放戰(zhàn)爭時期帶著救國圖存的信念,以各種方式輾轉來到祖國大陸,加入為新中國成立的奮斗中。與新中國同齡的他們,從出生開始,基因中就帶著父輩的愛國情懷,與共和國一起成長。他們所從事的工作不一定轟轟烈烈,但他們以一顆熾熱的愛國心,投入祖國轟轟烈烈的建設事業(yè)中。本期繼續(xù)刊載這群普通卻又不普通的群體故事?!幷?/strong>

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,我父親帶著扎根祖國的愿景,從當時被日本帝國主義占據(jù)的臺灣輾轉來到武漢。1949年,我出生在武漢,從小也成長在武漢。直到15歲時,我踏上了去往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的火車,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,燃燒青春,磨礪意志。作為一名話劇演員,我追求藝術夢想的步伐從未停歇,不斷攀登更廣闊的人生舞臺。這是我的家國故事,正如我的名字“洪流”一樣,真正化作了一股與新中國共同成長的洪流,匯入祖國發(fā)展的浪潮。

???扎根大陸

回想起兒時,記憶最深刻的莫過于我們一家人在武漢的生活。那時,我父親是漢口地區(qū)小有名氣的兒科大夫。

父親來祖國大陸前,在臺灣求學時主修的是醫(yī)學??谷諔?zhàn)爭時期,父親跟隨我的祖父母和整個家族,從日本殖民統(tǒng)治下的臺灣來到漢口,他們渴望回歸祖國并扎根祖國。然而不久后,1944年漢口大轟炸的陰霾籠罩而來,一家人只能躲避到武漢青山的郊區(qū)農(nóng)村。在那里,父親遇到了當時在街道醫(yī)院工作的母親。

漢口大轟炸讓祖父母又不得不決定帶著家人返回臺灣,而父親則選擇獨自留在大陸,之后的幾十年里,他與家人便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

父親最初自己開了一家小診所。那時,許多臺胞家庭生活艱難,孩子一有頭疼腦熱什么的,便會前來找我父親看病。我父親是個非常善良的人,他總是盡力幫助別人,經(jīng)常免費為患者看病和開藥。后來,他調(diào)到了武漢市第二醫(yī)院,繼續(xù)擔任兒科醫(yī)生。

1964年,我前往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,一次回家探親時,發(fā)現(xiàn)家里突然多了一對母女。后來我才知道,這孩子是父親的病人。我母親輕描淡寫地告訴我:“他們家很窮,孩子又病得很重,沒錢住院,就接到家里住了。”

我仍記得小女孩的名字叫“米貴”,或許從這個名字中,便能感受到那個年代物資的匱乏,也讓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父母的樂善好施。

一段時間后,經(jīng)過我父母的精心治療和照護,米貴的病終于好了,她和她的母親回了家。但從那以后,逢年過節(jié),米貴和她的母親總會挑著擔子,給我們家送來一些農(nóng)村特產(chǎn)。

臺灣是父親遙望的故鄉(xiāng),雖然已在武漢成家立業(yè),但臺北的親人和故居老宅還總是出現(xiàn)在父親的夢里。那時候,父親每個月都會組織十余位在武漢生活的臺灣老鄉(xiāng)來家里一聚,一起拉小提琴、彈手風琴,一起唱歌、喝酒,場面熱鬧非凡。幼小的我總是靜靜地看著他們,但在懵懂中能感受到他們對故鄉(xiāng)的那份深切思念。

1982年,我的兩個叔叔從臺灣輾轉香港,來到武漢尋找父親。然而,長期受膽結石困擾的父親已于1981年去世。那年他62歲,帶著對臺灣家人的惦念,遺憾地離開了這個世界。

???脫胎換骨的兵團戰(zhàn)士

我家里有兄妹5人,我排行老二。

從小我就喜好文藝,熱愛唱歌跳舞,又有表現(xiàn)力。小學四年級時,我曾代表我所就讀的一元路小學參加武漢市的朗誦比賽,獲得了二等獎。

初中畢業(yè)后,我渴望繼續(xù)從事文藝活動,于是報考了幾家武漢的藝術團體。盡管我的業(yè)務考試都順利通過了,但由于各種原因,未能如愿。這也讓我體會到夢想與現(xiàn)實之間的距離,但我是個不服輸?shù)娜恕?/p>

那時候,毛主席號召“上山下鄉(xiāng)”,我決定投身更廣闊的天地去鍛煉自己的筋骨,于是自愿報名去新疆,被特招進了文工團。

15歲的我就這樣離開家,踏上了前往新疆的火車。那一路,6天6夜,懷揣著一顆火熱的心,我是一路歌唱到的新疆。

盡管看到了眼前的冰天雪地和荒涼戈壁,但我的熱情沒被澆熄。我在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農(nóng)六師政治部文工團一待就是7年,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那是脫胎換骨的7年。

剛到兵團沒多久,“文化大革命”就開始了。我的名字“洪流”,正是我在“文化大革命”時期為自己取得。我原名洪咪咪,一聽就是父母寵在手心的小姑娘,但在那個特殊年代,一看這名字就是一名帶著烙印的“資產(chǎn)階級大小姐”。于是,我為自己改名為洪流,意思就是要做投身革命熔爐鍛造的一股洪流。

文工團的工作是唱歌、跳舞、演戲一把抓。舞臺上,我扮演勤勞勇敢的“小卓嘎”;舞臺下,我是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青年。

兵團的日子很艱苦,勞動鍛煉要求我們每天凌晨4:00就起床跑操,然后走很遠的路去往戈壁灘的工地。當時我年齡最小,跟在單位的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的身后,有時候走在路上都會打瞌睡。

到達目的地后,我們3個人一組開始打土坯。先要挖土和泥漿,把泥漿甩進模具里,用鐵絲將其抹平,再把模具端到一邊,“啪”一下扣在戈壁的沙地上,待其曬干后便成了一塊硬實的土坯。

然而,這一塊塊重約4斤的土坯對我來說還是太沉了。為了將土坯運到另一邊,我不得不跪在地上移動,再將其放下。一天一個組要打1000多塊這樣的土坯,縱使我是跪著走,但我們組在數(shù)量上依然是全文工團第一。

從制作土坯、燒磚,一直到用土坯建造出6棟房子,我們住上了自己蓋的宿舍,這個中艱辛,一言難盡。至今,我的兩個膝蓋都因此受到影響。

從兵團回武漢探親時,記得有一次我在家中睡得正沉,母親就靜靜坐在床邊看著我,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啪嗒?落在我臉上,把我弄醒了。那一刻,母愛無言,我知道母親心疼我,但她也覺得她的女兒長大了。

回首這段經(jīng)歷,我們所有的支邊青年、革命青年都把兵團當家,于我而言,對祖國的熱愛和對兵團精神的傳承弘揚塑造了我,也鍛煉了我吃苦耐勞的品質,這份從無到有的青春熱血永遠銘刻在我心里,讓我受益終身。

???奔向更大的人生舞臺

我這一輩子很執(zhí)著,源于父母對我的教誨——要認真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情。而我熱愛藝術,也一直渴望登上更大的舞臺。

有一天,我在兵團的廣播匣子里聽到了朱逢博唱的《白毛女》。那一刻,我覺得天地仿佛都在旋轉,驚訝原來音樂和戲劇的表現(xiàn)力竟然能如此震撼,它令我在戈壁灘這樣封閉的環(huán)境中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藝術魅力。此時的我更加堅定,我一定要努力成為廣播匣子里那樣的演員。

1971年,我離開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,考到了河南省平頂山市文工團。

因為之前沒有接受過藝術學校專業(yè)訓練,我深知自己的基礎相對薄弱。然而,憑借著在兵團文工團舞臺上積累的豐富經(jīng)驗,以及臺下的刻苦練習,我敢于嘗試各種角色。閑暇時,我不斷學習,閱讀了大量書籍,逐漸提升文學修養(yǎng),幫助自己更好地理解每個角色的演繹。

在平頂山市文工團的8年,我從一名普通話劇演員到成長為話劇隊副隊長,又逐漸成長為平頂山市婦聯(lián)常委。

1977年,那個春天,我到北京觀摩學習,被北京的文藝氛圍深深感染。那時候國家的劇院人才緊缺,全國各地的人才都來北京報考,我也開始認真學習,準備進軍國家級劇院。

通過筆試,面試層層篩選,1978年,29歲的我成功被中國兒童藝術劇院錄取。

登上了更大的舞臺,也面臨著更嚴格的要求。最開始,我在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一劇中扮演冬妮婭一角,這是一場大戲,冬妮婭又是關鍵一角。我告訴自己,一定要演得出彩。在一次次的反復推敲和打磨中我努力抓住每一個細節(jié),雖然過程充滿挑戰(zhàn),但好在取得了不錯的演出成績。

1983年,我很榮幸地加入了臺盟,后來也成為了臺聯(lián)的青年骨干。

兩岸交流大門打開后,全國臺聯(lián)組織的首屆兩岸精英婦女代表團前往臺灣交流活動中,我有幸成為了其中的一員。代表團包括10位女市長和10位臺胞女精英,雖然我自認為自己并不能稱得上是精英,但依然感到無比榮幸。

這是我第一次踏上寶島臺灣,代表團每到一處都會圍繞婦女風采展開演講,兩岸的女代表們才華橫溢、各有風采。當時,很多臺灣人對大陸不甚了解,我們作為大陸女性代表展露的才華也讓臺灣同胞深感欽佩。

這次赴臺交流,也是祖籍臺灣省的我第一次真正“回家”,見到了遠在臺北的親人,也看到了父親日思夜想的老宅,心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,那一刻,我感受到縱隔山海,但兩岸臺胞本就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。之后我與在臺灣的家人們始終保持著緊密聯(lián)絡,情誼長存。

回望與新中國共同走過的悠悠歲月,于我個人而言,我為自己熱愛的文藝事業(yè)不懈奮斗,珍惜站在舞臺上閃光的自己,在退休后仍活躍于光影交織的話劇舞臺上;于我的祖國而言,我滿懷自豪地見證了她的繁榮昌盛,心中有無盡的驕傲與感動。

這便是我的家國故事,映照出了時代變遷的影子,也見證了兩岸關系的發(fā)展歷程,這既屬于我,也屬于這個偉大的時代。

(口述/洪流 整理/記者 王慧文)

編輯:張子怡